银发的少女在柏林市中心的一条林荫大道上漫步,这条街道有一个富有诗意的称呼:菩提树下大街,伊万卡很喜欢这个名字,听上去十分浪漫,来到柏林的这几天,她几乎每天都会来到这里。
五年前,当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所谓的柏林城与其说是一座城市,不如说是一片巨大的冒着黑烟的废墟:那是1945年上千架盟军轰炸机和两万多门苏军火炮共同创造的“杰作”。而现在,伊万卡所在的这条街道上,眼前排排栗树,枝头上的雪还没融化;四季常绿的菩提树在冬天的柏林很是引人注目,整条大道显得如诗如画,菩提树下大街也因此得名。
伊万卡对于柏林的战后重建速度和程度感到十分吃惊,她明白,一个在战争结束后只剩下瓦砾堆的首都城市都会区,若想要在短短五年时间里恢复到战前规模的繁华程度,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更何况是一个战败国的首都。这听上去如同天方夜谭,但是伊万卡却是亲眼见证了这个只属于柏林的奇迹,一座废墟之上的重生之城。
她一边低头默默思索着一边继续向西走,倏地,她发现周围开始变得有些拥挤。伊万卡抬起头,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到了街道的尽头。眼前是勃兰登堡门,柏林的标志性建筑。在普鲁士王国时期,它曾是柏林城的一扇城门,因为通往勃兰登堡而得名。战争中无情的炮火给这座脆弱的砂岩建筑留下了深深的疤痕,坑坑洼洼的弹孔和缺角随处可见,唯一没有受损的,是那尊高约5米的胜利女神铜制雕塑。女神张开身后的翅膀,驾着一辆四马两轮战车面向东侧的柏林城内,右手手持带有橡树花环的权杖,花环内有一枚铁十字勋章,上面站着一只展翅的鹰鹫,鹰鹫戴着普鲁士的皇冠。这尊雕塑曾经象征着普鲁士对奥地利“七年战争”的胜利。但是现在,柏林的胜利女神却和她所庇佑的德国人民品尝着苦涩的失败。
女神手中的金色权杖在落日的余晖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柏林的黄昏即将过去,夜幕笼罩了大半个城市。冬天的夜晚就要来了,街道上的路灯将自己全部的光和热释放出来,照亮了人们回家的路途。
伊万卡来到柏林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在她的新邻居们看来,她只不过是一个从在城中心咖啡厅工作的普通德国女孩,因为她操着一口标准的高地德语——这个颇具迷惑性的掩护身份使得周围的人对于她的早出晚归并不稀奇。一个初次在大城市里独立生活的小女孩,为了生计工作努力,回来晚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
事实上,伊万卡确实是在为了自己的工作而努力,只不过没有人会想到她的工作竟然是杀人。或者说杀人作为一种工作来讲令他们无法想象也同样难以接受。他们仍然活在一个被编织好的童话谎言中,却不曾了解现实的黑暗。
目标仍然没有出现,又是一天没有收获的徒劳,伊万卡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根据西德情报处那边的线人发来的消息,卡尔斯经常会在下午晚些时候来到勃兰登堡门附近散步。根据多次调查和跟踪,这似乎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伊万卡在经过冷静分析后认为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可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暗中跟踪他,从而进一步了解他的住处和每天的行踪活动。然而,世事无常。就好像他早已经有所察觉似的,那只柏林城里狡猾的兔子自始至终没有露面。明处的猎物遁形于阴影之中,反而是一直在暗处躲藏寻找机会的猎人站在了聚光灯下。看来,这次任务绝不会轻松地结束。
她知道自己是时候回去了,再等下去没有什么意义,而且太晚回去也会引起周围邻居的怀疑。毕竟,一个十九岁的妙龄少女这么晚了还敢只身一人留在街上,确实有些不正常。
坐在长椅上的伊万卡拍了拍自己头发上的雪花,雪花在掌心融化,她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一个男孩的身影在她面前一闪而过,她抬头,无意中看到了那人的正脸,虽然只是一瞬间,伊万卡的直觉第一时间告诉她:那个人。就是他!克莱尔卡尔斯!那只狡猾的兔子终于露出它的尾巴!伊万卡迅速从手枪套中掏出了一把苏制托卡列夫手枪冲上前去。这种手枪小巧便于携带,适合在五十米左右的近距离袭击敌人,九毫米的手枪弹使得它的威力也不容小觑——这是当时苏联内务部标准配置的手枪型号。此时大街上已经空空荡荡没什么人了,没有第一现场,没有目击证人,伊万卡清楚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那男孩似乎也察觉到了背后异样的气息,回头看向已经向他跑来的伊万卡。这真是一段奇异的时间,他凭借着自己的经验,立刻明白眼前这个银发少女就是前来追杀他的杀手。从他脸上复杂的表情来看,他略有些吃惊。但他纹丝不动,也没出声,大脑的一角在冷静地判断:这小姑娘一定也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她的目标。
然而,这段时间大概连零点五秒钟都不到。他先是一个转身,然后朝反方向疾奔而去,他清楚自己正在和生命赛跑。
“站住!”伊万卡握住手枪紧迫不舍。”我再重复一次,站住,再不停下来我就要开枪了!“她不敢轻易开枪,她仍然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人和那张照片上的克莱尔卡尔斯的相似之处,伊万卡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
就在伊万卡努力回想着的时候,那人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反而愈发加快了步伐节奏,他看起来对自己的运动神经十分自信。但是,如果和初速四百二十米每秒的子弹相比呢?恐怕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吧。时间过得很快,他就要钻进眼前的小巷子里了。伊万卡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她必须做出抉择:开枪或者放弃。
枪声回荡在空旷的大街上,他却没有应声倒下。伊万卡在扣动扳机的最后一刻偏离了准心,她打偏了。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从未有过如此糟糕的表现。我到底怎么了?她使劲摇了摇头,还是决定追上去,虽然目标可能早就逃走了。但是她仍然存在一丝侥幸心理:万一他停下来休息了呢?
想到这里,她捂住自己有些发疼的胸口,缓缓挪开自己沉重无比的步伐,走到了那个黑暗的巷口。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那样,那人正坐在巷子里的一个木制货物箱上。这时候伊万卡才看清他的脸,竟然意外的清爽阳光,在寒冷的冬天却让人感觉到春风和煦般的温暖。亮黑色的眼眸,眉毛微微上扬,充满着一股青春的活力。
当他看见拿着手枪的伊万卡时,他先是吃惊地张开了嘴,随后便无奈的笑了笑:“好吧,我亲爱的杀手小姐,别再追我了,我承认是你赢了。说实话我从小本来就没什么特长,唯一能让我自豪的就只有田径运动方面,可是今天,”那男人爽朗地笑着说“我连自己唯一的长处都没法再向别人炫耀了。”
“苏联内务人民委员会,有什么遗言吗,克莱尔卡尔斯。”少女抬起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人的眉心,子弹静静地躺在枪管里,等待着撞针敲击它的一刹那,它总是乐意结束他人的生命。
“拜托,这位内务部的小姐,遗言什么的总需要给我时间让我想一想吧!你看你总不能用手枪对准别人又逼着他说什么遗言吧。唉?话说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克莱尔甩了甩自己碎碎的金黄色刘海“看来我已经是世界皆知的偶像级人物了吗?没办法啊,谁让我长着这样一张帅气的脸庞呢?”看上去一副自我膨胀的表情。
“请不要再说了!”伊万卡听了这些话以后显然已经有些失控,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在将死之时还想着幽默调侃一番,明明连生命都要被夺走了……突然,她的大脑里开始像放映机一样快速地回放着每一个过去时刻的画面,如同被打乱的电影胶卷一般,她再一次来到那个新西伯利亚的夜晚,看见那个叫卡特的男子,听见那句死前意味深长的玩笑话,恍若一切都发生在昨天。影像是那样清晰,久久挥之不去,如同她心中的梦魇一样纠缠着她不肯放开,逐渐加快的心跳开始变得没有节奏起来,头越来越痛。
“不......不要,不要,求求你了,放过我吧!”伊万卡的脆弱的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她大声喊叫着向四周开枪,金属质地的弹壳不断的从枪管中被弹出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直到弹匣中的子弹被全部打空为止,最后只能听见扳机被不断扣动的响声。
“我说小姐,手枪绝对不是什么女孩子的玩具,随便乱开枪可是很危险的,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差点就没命了。。。”克莱尔刚从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木箱后露出头来。这时候,他发现刚才还站着的伊万卡却毫无征兆摇摇晃晃地向地面倒去,他连忙上前一步,赶在她的头部落地之前接住了她,少女的身体出乎意料的柔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顺着克莱尔的指间滑落下来,散在地上。
“果然还是太勉强自己了吗?”克莱尔把自己身上的大衣外套轻轻地披在伊万卡的身上,试探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少女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痛苦,汗水不断从发丝中间渗出,几天以来的劳累过度和精神紧张最终打垮了她的身体。她受了凉,需要早早休息。
“哎呀呀,也不知道她住在哪,看来只好明天再说了。真是麻烦呢,要知道我最讨厌麻烦事了。”克莱尔把她的双手搭在自己的两肩上,尝试背起少女,很轻。他背着她,突然没来由地想起了自己家里比他小两岁的妹妹,那是在孩提时代,他也曾经这样背着自己可爱的妹妹四处戏耍,只是后来再也没有这样美好的时光了……
男孩背着女孩走在柏林小巷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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